《道德经》第十八~十九章:
大道废,有仁义;
慧智出,有大伪;
六亲不和,有孝慈;
国家昏乱,有忠臣。
绝圣弃智,民利百倍;
绝仁弃义,民复孝慈;
绝巧弃利,盗贼无有。
此三者,以为文不足,故令有所属:
见素抱朴,少私寡欲。绝学无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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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看到制作出来的器物很精美,老子看到的却是,它自然的原生态没有了,它被刀劈斧砍伤害了。我们看到“仁义”的行为很伟大,老子看到的却是,天下有人需要被“仁义”特殊照顾了。老子的眼光为什么和我们这么不一样?
《庄子·外篇·马蹄》说:“素材没有被分割,谁还能用它雕刻为酒器;白玉没有被破裂,谁还能用它雕刻出玉器;人的自然本性不被废弃,哪里用得着仁义;人固有的天性和真情不被背离,哪里用得着礼乐;五色不被错乱,谁能够调出文彩;五声不被搭配,谁能够应和出六律。
“分解原木做成各种器皿,这是木工的罪过;毁弃人的自然本性以推行所谓仁义,这就是圣人的罪过。”
所以最好的品质,是天真淳朴的自然天性;最好的生活,是自然而然、不知不觉的生活。天真淳朴不能人为培养,而只能保护不丢失;自然而然不能人为创造,而只能保证不破坏;不丢失不破坏,这就是无为。
一旦丢失了天真,打破了自然,哪怕是进入一种看似很荣耀、很高尚的境地,但这代表人们生存的环境已经开始与自然天性不相匹配了。在这个时候,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一样,虽然相濡以沫的行为被人称赞,但其实心中困苦,生存艰难。
人们是愿意在患难中发现真情,还是愿意一直顺顺利利、平平安安,谁也不用对谁付出真情?人们是愿意在乱世灾年彰显出忠孝仁义,还是愿意在太平盛世平平淡淡过完一生?
假如所有鱼儿都能自由生活在江湖中,那又何必去问它,当江湖干涸的时候,你会不会与我相濡以沫?假如所有人都能自得其乐地生活着,那又何必去检验他,是否具备仁义忠孝等好品质?
所以不要去考验人性,更不要去用智慧手段去挑战人性。麻雀被枪打得多了,只要一看到树下有人用圆筒状的物体指着它们,马上就会一哄而散。这些智力再低下不过的动物们,被智慧手段搅扰得久了,都会产生相应的应对方式,更何况是人呢?
人只要上当一次就会有防备,连老鼠夹子用多了都不再管用。所谓“吃一堑,长一智”,人一旦开始对人使用智慧,就会在见招拆招的过程中,把大家的智慧水平整体拉升上去,让民众变得更为奸猾更为难治。
鸟儿变得狡猾难以捕获了,是什么原因?人民变得刁滑难以治理了,又是什么原因?鸟儿如果仍然像以前一样呆呆傻傻,可能就有灭族之祸;人民如果仍然像以前一样淳朴真实,可能就难以生存。我们常自诩聪明,觉得外国人傻,我看以此为荣的人才是真傻。
民众之所以难以治理,正是因为他们每一个都很聪明,善于伪装和钻空子。所以用智巧去治理国家,则民众必智巧丛生,这是国家的灾祸;不用智巧去治理国家,民众才会重归于淳朴和真实,这才是国家的福德。
智巧一旦在社会中发展起来,大家就会彼此猜疑,相互算计,智巧也就成为了保障生存的必要条件,人民也就永远别想重归淳朴。社会上欺诈的手段太多,让每个人都得不到安全感,淳朴的人甚至难以生存,我们能说这不是国家的灾祸吗?
所以老子说:“绝圣弃智,民利百倍”。如果不把自己当成圣明的人而随意驱策百姓,不把自己当成智慧的人而以权术驭使臣民,人民就能获得百倍的好处。
不要对人民宣扬仁义以毁坏其淳朴,不要引导百姓追求仁义之名以毁伤其天性,如此百姓将重新回复孝慈。
不使用机巧的智慧对付百姓,不使用便捷的技巧治理国家;不把机巧之心当成明智,也不把获利的捷径看成聪明,这样盗贼就不会出现。
以上三种道理,用文字并不能很好的说明清楚,故统一为一个前提:表现出本真,恪守住淳朴,减损自己的私心和欲望。如此则无需学习治理的技巧,也不会有忧虑。